“不必与我见外。”谢折衣又添了一句。
雍盛别开头,生硬且羞耻地挤出两个字:“……够了。”
他不知道他这副忸怩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是一种怎样的诱惑。
冷浸浸的肌肤如脂玉堆雪,残红尚未褪去,水雾柔和了他面部有时过于瘦削的线条,矜贵的唇虽紧紧抿着,但那微微翘起的唇珠却泛着润泽迷濛的暖光,使他变得饱满可爱活色生香起来。他蹙着眉棱骨,看上去有些生气,可能不喜欢这种程度的肢体触碰,明明厌恶到极点,却非要装出一副冷静自持。
谢折衣于是伸手,捉住水面上漂浮着的一缕湿发,大逆不道地用力一扯。
“嘶。”雍盛吃痛挺身,虚掩在目上的红绸随之滑落。
氤氲水汽中,他冷不丁撞进一双漆黑粲亮的瞳眸。
如尘封幽闭已久的洞窟骤然塌陷一个豁口,周遭的一切跟着跃入眼底。
荡漾的水波掩映着瓷白的躯体,水面上烈火般铺展着红袍,潮湿凝结的水汽压弯了眼睫,他一丝/不挂,谢折衣却衣冠齐楚。
她就那样合衣浸在水中,甚至簪珥未除,妆容犹盛,却束手坐视,任衣袍随波起伏,任青丝缠绕,任烈火绵延,烧尽所有退路。
那般气定神闲,仿佛执掌一切。
只是眉脚的珠钿被散落下来的几绺鬓发遮挡。
只是原本左右对称的耳饰不知何时在何处遗落了一只。
只是脖颈上清晰袒露着可疑的红痕。
只是这份罕见的狼狈被强大的定力粉饰弭平,尚能拨出几分余力强逞口舌:“今日臣妾伺候得可还令圣上满意?”
喉骨耸动,皇帝倔犟阖眸,反唇相讥:“……不过尔尔。”
第57章
这一夜过后, 雍盛便接连躺了数日,手脚发软,精神不济, 除了断断续续地睡觉,就是睁着眼睛撒癔症。
到第五日午后,他头重脚轻地醒来, 刚直起身子就被强灌进三大碗黑浓粘稠的汤药,苦得他直吐舌头。
“呕, 什么玩意?”他左手捂嘴, 右手往外推那药碗,从泛腥的齿缝间噼里啪啦地迸出抱怨来, “怀禄!想谋害朕就直说。”
“横竖我这条命已是风中残烛, 过得今天过不得明天的, 早一日走也就少一日折磨,你要真下得手, 也算功德一件, 救朕于苦海了!”
“盼只盼你们来个干脆的, 何必学谢折衣,这样颠来倒去地磋磨, 十个我也被你们拆散架了!”
边骂边瞪起满是红丝的眼睛, 撑出刁蛮强横的派势。
只是这一瞪不得了——
来人并非怀禄。
而是他方才话里颠来倒去磋磨他的谢折衣!
头皮立时麻了,他倒吸一口凉气,黑如点漆的眸子忽闪几下, 嚣张气焰也顺带短了三寸。
来人立在榻旁打量着他, 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将手中药碗往前送了送:“怀禄奔到凤仪宫哭天喊地,说圣上无论如何不肯喝药,非要请本宫来看看。”
“他翅膀硬了,惯会自己拿主意,迟早开销了他。”雍盛梗起脖子,仍是嘴硬:“不喝。”
“真不喝?”谢折衣屈指轻叩两下瓷碗,哄稚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