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急不可耐地往上贴,言语也愈发露骨,“你平日是如何疼皇兄的,便如何疼臣弟罢,臣弟定比那病秧子伺候得更周到,更教你快活!”
“唉。”谢折衣却幽幽叹了口气,“却是不美,本宫向来不怎么会疼人,不过……让人疼的法子倒是很多。”
“唔?”
雍昼初时没听懂,但下一瞬,他就懂了——
因为他被一脚踹在了心窝上,整个人飞出两丈远。
落地的刹那,心口处传来尖锐的剧痛,疼得他双手捂胸,边抽气边骂骂咧咧,“干你娘……哎呦!”
一阵痛还没过,紧跟着右手手背又是一痛,他不敢大声喊叫,怕引来巡夜宫人,只能压着嗓子闷哼,满地乱滚:“什么东西!什么……”
他浑身痉挛着去看自己的手,只见模糊血肉里嵌进了一枚铜钱,登时汗如雨下,不成想一个深宫妇人竟有如此身手:“你这毒妇,不,妖妇!妖妇!”
他每骂一句,谢折衣就赏他一枚铜钱,直扎得他的右手血流如注筛子一般,不得不蜷在地上护住了,用另一条胳膊圈住头,一迭声求饶:“好嫂嫂,你饶了我,臣弟从此晓得你的厉害,今后敬你怕你,再不敢堂皇造次!”
“饶你也行。”谢折衣阴鸷的眼神如看死人,“只需剜了你这双招子,今日它看了不该看的,就留不得。”
雍昼浑身一震,这才恍然,方才谢折衣为何要盯着他的右手往死里折磨,皆因方才他用这手扯了她袖子,她便恼得要废了它。而这双眼睛也只是因为看了她,她就要剜了它!
多狠毒的女人呐!
他一阵胆寒,但转念又想到才刚筵席上,她待皇帝分明小意温柔,此刻对他却拳脚相加,两相对比之下爱嫌如此之明显,越发让他恨入心髓,竟扬起头来恶狠狠叫嚣:“妖妇!你也就猖獗到今日!过了今夜,本殿下叫你生不如死!”
这厥词放得蹊跷。
谢折衣眉棱微动,袖里的手一翻,指间便又多出几枚铜钱,他慢慢走近,身影逐渐笼罩畏缩起来的雍昼,然后他蹲下,抬起那张大汗淋漓又痛得扭曲的脸,肃容道:“看来你确实有话要与本宫详谈。”
雍昼颤抖的瞳孔霎时放大。
“怀禄,朕尚未沐浴。”
静谧的寝殿内,本来已经脱了鞋袜躺下的雍盛忽然诈尸坐起。
莲奴吓了一跳,剪烛花的手一抖,宫烛的火花猛地暴涨又落回,他直抚胸口,放下银剪,快步走到榻边:“圣上怎么醒了,可是又被梦魇着了?”
雍盛揉按泛疼的额角,口齿不清地唔了一声,问:“怀禄呢?”
“方才王太妃来过,叫了先生过去,说是太后找他问话。”莲奴回。
“太后?问他什么?”
“这个奴才也不知,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想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雍盛拥着被子琢磨,猜不透太后用意,本就做了噩梦头昏脑涨,又因身上浑浊的酒气烦躁不已,一把掀开被子道:“备水,朕先沐浴。”
莲奴依言去吩咐水房。
因除了怀禄,皇帝向来不喜沐浴时有旁人在侧,所以他备下一切所需用物后,就退到门外听候差遣。
室内水汽氤氲,雍盛举步踏入,环视一圈,停顿一些时后才缓缓褪衣,浸入水里。
他闭目养神,回忆起近几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走马灯似在脑中循环播放。
不知为何,心口总有一股滞涩感挥之不去。
忽听格楞一声轻响,他猛地张开眼睛。
眼前刷地一阵黑影闪过,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双铁钳般的手就不知从何处绕上前来,一下子掐住他的下巴,迫他张开嘴,往嘴里塞进一团东西,紧跟着又有另一双手勒住他脖子,按着他后脑勺,死命把他往水里按!
来了!
雍盛瞬间反应过来,想呼救,嘴里的东西却将嗓子眼堵得死死的,除了“呜呜”的气音,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他拼命挣扎的力道在身后两人看来,恐怕微弱得有如蚍蜉撼树。
热水不可阻挡地冲进鼻腔,呛进气管,可怕的窒息感顷刻间蔓延全身,肺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因失氧而战栗,胸部也泛起阵阵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