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究竟怎么了。”绛萼愁道,“两人明明下雪前还好好儿的,突然就置上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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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但整洁的偏阁里,顾宝珠躺在榻上,面黄唇焦,已病得下不了地。
雍盛免了她请安的礼节,又命人多去领些炭,将炭盆烧得旺些,好让阴冷潮湿的屋子暖和起来。
没过一会儿,太医也应召而来,号了脉,开了方子,自有人抢着去抓药煎药,准备羹汤。
“圣上是惹娘娘恼了么?竟到我这儿来躲清静。”顾宝珠冷眼瞧着那些平时根本指使不动的内侍宫女里里外外地忙活,好像真拿她当主子一般,心中讥嘲万分,言语中也不觉流露出三分,“可惜我这儿人少屋小,难伺候周到。”
不想雍盛倒是因这话,竟破天荒地舍得拿正眼瞧了她:“朕今日若是不来,你兴许就死了。”
或许是鬼门关前走一遭,顾宝珠头晕眼花中,看开了什么,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讨好谄媚,对雍盛的态度也随意起来:“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不错。”雍盛表示赞同,“对一个间客而言,死虽然不算什么好的结局,但也不是最差的那个。”
顾宝珠攒紧的眉心跳了一下:“妾愚钝,不知圣上在说什么。”
“你放心,朕不是来严刑逼供的。”雍盛命怀禄回去搬来他常用的那张藤椅,搁在榻边,顺势躺下了,“再说了,朕身边的间客细作岂止你一个?真要一个个揪出来审,能把朕活活累死。你还病着呢,有今天没明天的,也别太紧张了。”
他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断人生死的判词,活像个玉面阎罗。
宝珠的脸由黄转白,愈来愈白,她还活着,此时瞧着已与尸体无异,就连最后一丝血气与活气也消散在雍盛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
“为什么……”宝珠嗫嚅着,问出困扰她已久的疑惑,“那么多宫使婢女,为何独独封我为才人?当日你并未与我……”
“因为你叫宝珠啊。”雍盛回答。
“我不叫宝珠。”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强挣着半坐起身,矢口否认,“宝珠是你赐给我的名……”
话说一半,她顿住,一个推测脱口而出:“曾经有个人也叫宝珠?”
“你跟她一样聪明。”雍盛没有否认,侧着头仔细看她,“眼睛也跟她一样,又大又圆。”
盘桓在心中的疑问终于有了解释,顾宝珠怔怔望着素白帐顶,她听出皇帝语气里的温柔与怀念,一边庆幸自己竟讨了几分相貌上的便宜,一边不胜唏嘘,这狗皇帝竟还有几分人性。
“你自被封才人,并未向宫外传递过一次消息。”雍盛道,“要么,你没有什么值得冒险的线索。要么,你也并不是那么买你那位主子的帐。若是后者,朕不是不可以努力一把,骗得你为朕所用。”
第80章
雍盛一连在顾才人处宿了五日, 期间皇后只遣人递过一次话,即请旨允其搬回凤仪宫。
皇帝不说允,也不说不允, 就像处理那些他不赞同但还没想好怎么回复的奏折一样,对皇后的请旨留中待发了。
皇后也沉得住气,再没有半句多余的问候。
这样赌气似地熬到第七日, 用过午膳,报说谢戎阳之妻前往谒见中宫。
本来内命妇之间的交往雍盛从来不感兴趣, 但眼下正值敏感时期, 前脚上午刚有密报称谢衡昨日不知为何大发雷霆,将长子赶出了家门, 转头这梅满儿就跑进了宫, 不禁让人好奇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没错, 还是国事要紧。
雍盛给自己找到一个去见谢折衣的理由,从奏折堆成的小山中抽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