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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成固可喜,败了又如何?只要主人没抛弃他,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

他依照事先的约定来到城外陀螺山的背阴处,与手下猫着腰蹲在草木隐蔽处等待接应。

接应他们的人届时会伪装成商队,带他们坐船走水路,一路南下入金陵富庶之地,等一切都安顿好后再做他议。

一边忍耐着腰酸腿麻,一边盘算着日后将如何起复,不知不觉直等到月落西斜,终于等到充作暗号的布谷鸟鸣。

高悬的心总算落地,他欣喜蹿出,低声叱责:“约的是最迟三更天,怎么现在才来?事败了,相爷有没有什么口信转达?船何时开?我的两个夫人……”

话没说完,就被商队领头那人冷笑着打断:“提督大人,事到如今,不妨直言相告。”

向执一愣:“什么?”

“我这厢接到的密令,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船,您的夫人也不归咱们管,咱们兄弟就只管一件事。”

向执往前迈的腿收住了,警惕起来:“哪件事?”

“自然是收您的命!”

那人说着,袖中就猛然飞出一道铁器。

锁链声哗啦啦响起,向执肩上猝然一痛,双腿下意识往后疾退,一退,肩上愈痛,原来那厮使的一双兵器是锁链连着的两只铁爪,而今铁爪没入肩骨,对方再大力一拉,痛得他几乎昏死过去,身子不由自主被扯向死路,耳听得身后叮铛呛啷一阵兵器相接的声响,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经跟这帮人打斗起来,无暇顾及自身,便咬牙奋力一勾,脚尖堪堪勾住几道藤蔓,死命绞紧了。

去势猛然一顿,他瞅准时机正要跃起,另一只铁爪又破空飞来,噗呲一声扎进了他右腿腿骨。

他惨叫一声,心知此番要命丧于此,懊悔恼怒至极,锵地拔出腰间佩刀,便发狂地去斫那两根足有手腕粗的精铁锁链,直砍得火光四溅,精疲力竭。如此殊死一搏,也没能逃过如一滩烂泥般被拖至阎王脚边的下场。

“提督大人这又是何必?肯乖乖上路的话也少受这些皮肉之苦。”

“回去告诉谢衡,格老子的,背信弃义,禽兽不如,长姐当年嫁给他是瞎了眼!今世就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他!”

“好嘞,大人的遗言小的一定带到!”

向执握着的刀被劈手夺走,反朝自己的颈脖子割来,他瞪大了眼睛,仿佛已看到另一个世界。噗呲一声,铺天盖地的热血浇得他满头满脸,再听到通一声巨响,世界陷入寂静。

他挣扎着,奋力抹开眼前的血色,那喷射出来的血竟不是他的,地上的死人也不是他。

他急促地喘息着,眯起眼,望向被血雾笼罩的暗夜。

见到那令人魂飞魄散的赤色斗笠,和斗笠下一张苍白且精致得异乎寻常的脸。

“许久不见了,向参将。”那人喑哑的嗓音配上明明含笑却冰冷的眼睛,莫名地,令人想到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索命修罗。

向执确实太久没听到有人称呼他为参将了,不知想到什么,恐惧爬上他惊悚的双目:“你、你是谁?”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是因为这些年来作的恶实在太多了,我就显得不值一提了?”那人勾起唇,缓缓将血刃从地上的尸体里抽出,“没关系,慢慢来,你会想起我的,我保证。”

这是自雍盛上位以来,遭遇到的最严重的政变危机之一,他依旧像当年那个被老天眷顾的摸着石头过河的孩子一样,有惊无险地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