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嘞,爷也料得侯爷会这样说。”怀禄转述起雍盛的话来一套一套的,“但爷说,侯爷最好还是拨冗去一趟,有个人想叫您见见呢。”
戚寒野笔尖一顿:“何人?”
怀禄讪讪挠头:“这个,奴婢哪里晓得呢,侯爷去了,一见便知。”
御花园里,雍盛正用两只冻得像紫芽姜的手搓雪球,他掩在风领里的脸已冻僵了,咧起嘴角来都觉得费劲。
不远处,一只雪狮子已经初具雏形,潦草寒碜的身子上顶着颗浑圆的脑袋,修整出打蜷的鬃毛,尖尖的牙齿,打眼瞧去倒也有几分憨态可掬。雍鸢耐心地给它装点上各种金玲彩索,谢怀风挂着两道清鼻涕,举着铁锨使劲儿地夯实雪狮子背上的雪,因力道过大,引来雍鸢的呵斥——
“欸,你轻点儿,别一铲子夯碎了它。”
小子讷讷挠挠头,傻笑着赔不是:“我知道了,我轻点儿。”
“别总欺负怀风。”雍盛掂着雪球过来,掏出帕子给谢怀风擦了鼻涕,“人家为了陪你堆这狮子,大雪地里顶着北风冻成这样,容易么?”
雍鸢嗤之以鼻:“是他自己非要跟来的,我又没求他。”
雍盛啧一声,板起脸来吓唬:“你再这样下去会没有朋友的。”
谁知雍鸢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没有朋友有什么关系,皇阿爹不是也没有么?”
雍盛:“……”
“谁说朕没有朋友?”在幼崽跟前,雍盛努力维持大人的尊严,边往那雪狮子嘴里塞雪球,边含糊道,“朕之知己遍天下,说出来能从皇宫排到云州北境。”
“哦。”雍鸢一脸我不信,“那皇阿爹说几个来听听。”
雍盛想了想,刚要张嘴。
雍鸢抢先道:“怀禄不算。”
雍盛不乐意了:“凭什么不算?”
“因为怀禄算家人呀。”雍鸢道,“就像管事嬷嬷对阿鸢一样。”
雍盛无从反驳。
他眼珠转了转,企图再次张嘴。
又被雍鸢打断:“那些大臣们也不算。”
雍盛竖起眼睛:“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与皇阿爹之间是上峰与僚属的关系,他们怕皇阿爹怕得要死,皇阿爹打个喷嚏他们都要哆嗦三下,如何能做成朋友?”
雍盛笑了,蹲下来刮了刮她冻红的鼻梁:“那照你这么说,世间何人与朕能做成朋友?”
雍鸢歪着小脑袋很是冥思苦想了一阵,最后泄气似地垮下肩膀,嘟囔道:“阿鸢也不知道。”
在她眼里,雍盛俨然是个被所有人孤立的可怜人了。
她有些难过,因为她隐约意识到,只要做了皇帝,就无法再拥有真正的朋友。
她张开双臂,想抱抱可怜的皇阿爹,一抬头,越过皇阿爹肩头,望见不远处,一道天青色身影从雪中擎伞而来。
皎如玉树,灼如月华。
“皇阿爹。”雍鸢一下子忘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