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瞧着。
短暂的对视后,雍盛道:“威远侯好大的威风。”
声音嗅不出喜怒。
戚寒野撩袍跪下:“国丧举哀,臣未能依制素衣挂服,是为大不敬,还请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雍盛冷哼,放下手,理了理袍袖:“你这样做必然是有你的打算,既想好了,便说说吧,明日待御史参你的折子淹了朕的书案,朕要如何给他们一个交代?”
戚寒野道:“请陛下削免臣在虎威军中所有职权,将臣逐出内阁。”
话音落地,雍盛坐正了,双手按在膝上,上身微微前倾,似乎想凑近了看清戚寒野脸上的表情:“你昏了头了?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声线意料之中地冷了下来。
“臣神志清醒,所言之事也都经过深思熟虑。”
“削职?退出内阁?”皇帝气得脸色发青,摔袖起身,“你怎么不直接挂冠走人?”
“若能得圣上首肯,微臣自是感激不尽……”
上下嘴皮子刚一碰,话没回完,皇帝已气势汹汹下阶而来,他走得急,到了跟前,借着冲势抬腿就踹在他肩头:“你够胆再说一遍!”
气得狠了,形象也不顾了。
戚寒野被踹得身子一歪,侧躺在地上,就这么躺下……
不起来了。
雍盛一愣,看了看自己何时这般能耐的脚,又看了看地上装模作样的混蛋,越发怒不可遏:“你干嘛!给朕起来,谁允许你随地大小躺了?”
戚寒野调整姿势,干脆在他脚边上躺平:“大雍律法难道规定了陛下殴打臣工时,臣工必须端端正正跪好了挨打么?不若臣躺着,这样臣的膝盖不受累,您踹着也更顺脚。”
“你!”雍盛也不客气,纡尊骑到他身上,一手拎起他衣领,一手握拳作势要往他脸上揍。
“诶诶诶。”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打哪儿都好,别打脸,伤了肿了见血了,被人瞧见了多不好。”
雍盛挑眉:“怎么不好?朕给你脸上添点彩,喜庆!”
“哦。”戚寒野放弃抵抗,“圣上若揍臣一拳便能欢喜,那便揍吧,臣甘之如饴。”
雍盛盯着那张姣好的脸庞,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收了拳头,一把将其掼在地上。
这下戚寒野却没那般弱不禁风,在雍盛起身的瞬间,后腰发力弹坐而起,双手箍住雍盛的腰,将人按住,掐摸着比了比腰围,不悦道:“几日不见,怎么就瘦了?”
雍盛拂落他的手,不阴不阳道:“不比威远侯潇洒自在,朕戴孝之身,日日麻衣素食,以泪洗面,如何不清减?”
“逢场作戏而已。”戚寒野抚上他依旧发红的眼眶,流连至削尖的下巴,口吻中满是怜惜,“不必那般认真。”
雍盛抿唇,下颌的线条绷紧:“谢衡前脚刚死,太后后脚便在宫外暴薨,时机卡得意味深长,而今朝中看似平静,私底下却早已流言四起,人人都在揣测太后的真实死因,朕若不想平白担上残暴弑母私德有亏的罪名,这期间便容不得半步差池。”
“要真是容不得,今日哪能编排出如此热闹的一场戏?”戚寒野一语道破,“今日之前,圣上或许还拿不准自己是否已全然掌控朝局,今日之后,当打消疑虑了。”
雍盛眉头舒展,不置可否,起身理好袍袖后,朝戚寒野伸出手,拉他起身。
“朕不知你想做什么,但有一句话,朕必须告诉你。”
“臣洗耳恭听。”
“朕需要你。”雍盛无可奈何般软了声气,“因此,朕决计不会放你离开。”
戚寒野闻言,抬起晦暗不明的眸子,愣愣地盯着他。
那傻样子,像是一时忘了自己有舌头有嘴巴。
“喂。”雍盛被他盯得发窘,“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