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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家罢。”

明徽见四下里小厮仆从们都退了个干净,方才慢悠悠的贴在严光龄肩膀处。他也不多说什么,只微微抬头看着对方侧脸的轮廓。

想来这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温润尔雅的清俊男子,饱满的额头和浓黑的剑眉,就算岁月丝毫不留情面的在其眼角处留下痕迹,那些皱纹不过是更添加了几分风韵。明徽想了想,慢慢踮起脚尖,在严光龄耳垂处轻轻落下一吻,“那你回来后别忘了让阿甫去寻我,我在家定把字练好了。”

严光龄失笑着摸了摸明徽干净白皙的脸颊,那双复杂沉重的目光里带着某种深不可测的稳定和掌权者的强势。他似是很累很累,又不得不在山洪崩腾中支撑起一片提防,带着大将之风的悲悯和决绝,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明徽心腔中涌出一股难言的悲伤和苦涩。从这一刻起他突然觉得,他跟严光龄的缘分一定很浅,很浅。

本非同路人,相识何必需相知。

“快跟姨妈说说,你怎么跟严大人扯上关系的。你知不知道你姨夫最近天天被街坊领居们捉去问东问西,就连打理店铺生意都比平日轻松。”

徐氏还是那幅泼辣妇人的美艳模样,大冬天趁着正午太阳暖和,在水榭亭台中端着一盏滟滟的雨后龙井,身着大红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缎袄,富贵圆髻中只插着一枚素金色的镶翡翠累丝金钗,风流婉转间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是院内玩闹间四个孩子的亲妈。

明徽接过一旁小丫鬟递过来的茶盏,轻吹了一口雾气,话里含笑道,“严先生是看我天资卓越,以后必有大才,方勉为其难的招我为学生的!想来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姨妈放宽心罢!”

“瞧瞧,好个厚脸皮的猢狲,你倒是说说这严大人素来公务繁忙,闲杂人等见上一面都难,怎么就你赶上这巧了!”徐氏轻嗔一下,听的捂唇直笑,忙让小丫头们在拿过来两碟明徽平日里爱吃的点心。

“那好罢,我便跟姨妈细细说来!”明徽连忙抬手拿起一块酥皮玫瑰饼,变着法的把自己如何去爬严光龄家墙顶的事说给徐氏听。不过其中各种私人话题统统隐没,变成了一段积极而健康的求学之路。

“好好好,只要你过的开心满足,也算你娘在天之灵保佑。”徐氏听着心里慢慢放松,不觉中又念叨起来。她似愣了神,看着那副和姐姐七分相似的面孔,忽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让小丫鬟们把孩子拉过来陪明徽玩耍。

人生是复杂的。前世无所负担的明徽可以恣意妄为的没心没肺,而直到如今,拨开重重迷雾,却只能认命。

约摸过了一周的时间,明徽不等阿甫过来寻他,自己便老老实实的抱着一厚沓练字的宣纸去了严府后门的胡同。

也不知是他最近心绪日渐沉重,还是临摹字帖练的昏天黑地,猛不丁在胡同口撞在一少年身上。

明徽痛苦的揉了揉鼻尖,猛的抬头望去,只见来人目光中同样含着惊异。

不过那身富丽堂皇的宝蓝底锈金云纹的交领蜀绣长袍显然不是寻常人等。尤其袖口处用两指宽的暗色锦缎上锈着麒麟滚边,和那外袍上面罩着的那件纯白色的狐绒皮袍,直面明徽而来的只有两个字——贵气!

这种贵气在蓝玉身上隐约有过几分,却被那厮骨子里的温柔和煦覆盖,便更像是个多情的富贵公子哥。而来人长发束于玉冠之中,虽眉深俊毅,却目光凌厉阴鸷,神情雍容中带着股说不出的疏离冷淡。

“你便是明徽师兄吧,我叫霍晖,昨日刚拜在严大人门下。”

不等明徽开口,来人已自报家门,弯腰俯首间露出腰带间一枚温润通透的白玉,两侧浅青色的碧玺珠串贴在褶皱长袍处,映着阳光闪亮而明媚。

晖与徽是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