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的镜子映出了一张煞白的脸。
在那次招新结束后的部门聚餐,被几位前辈缠着闹着烦到不行的佐久早终于开口,“没有理想型。”
他的神情虽有几分不耐,但眼神却是认真的。隔了一层屏风的邻座借着酒意大唱情歌,圣臣咬字清晰,“我不觉得自己会跟谁谈恋爱。”
我突然意识到,在那些羞惗隐秘难以宣诸之于口的懵懂不明的情绪背后,隐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巨大冰山可能会令自己断送掉一份难得的友谊。
“只有两个人吗?”
“是”
“这不是很正常吗?”
眼睛缓缓瞪大,聊天记录里铃木发来的消息还在继续增多。
“一起安然无恙地通过鬼屋,翻过……娃娃,在极端环境下通力协作,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错觉吗?我仿佛能从几个简单的黑色文字里看出几分肃然起敬。
她说:“既然已经是生死之交,怎么还会跟以前感觉一样”
是…是这样的吗?我有些恍惚。
这么说我只是错把友谊升华的感受当做其他,这么说我还可以继续当个人,而不是妄图玷污纯洁友谊的禽兽。
“不过,我也没有经验”
“我个人想法是,建议她再试一次”
“什么?”
铃木非常具有严谨钻研精神地提出:“如果实在不确定,不妨另找一个人再去趟鬼屋做控制变量对比分析”
——
房门被敲响,叩叩叩三声。
“进。”
和久像只小动物从门外探进来一个头,自配背景音:「锵锵——」他左手拿着杯牛奶,刚要习惯性炫耀般地晃一晃就被和音制止了——“会洒的。”
乳白色的液体安安静静躺在玻璃杯里,在浅黄色的台灯光线下越发柔和,徐徐地飘着热气。
和久捻了一缕不小心从干发帽里漏出来的头发,皱了皱眉,“怎么还不吹头发。”他转身去浴室拿了个吹风机,嘴里还在叨叨着,“每次都说我,然后自己还这样,双标!你这是双标!”
吹风机轰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和音制止无果,在确认他有好好洗手后便随他去了。
手指熟练地穿过发丝,将三千烦恼一一捋顺,困意悄悄攀爬上眼皮,听见和久的声音混杂在电动制风的呜呼声里,“你说什么?”
头发被吹到八成干,和久站在她背后而她坐着,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可以看见她手上的那块小小方正的屏幕,却想到方才她与对方道别关掉手机前最后一一秒不小心瞥到的聊天内容里关于「控制变量」之类的实验话题,一时语塞。
他调低了风档,热风被关了,专注吹起了发尾,“你刚刚跟谁聊天呢?”
“朋友。”
“我认识吗?”
和音有些奇怪,反问,“你的朋友我也不是都认识吧?”
和音把排插上的按钮关了,吹风机声音戛然而止。她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和久的脸从镜子里看起来半分认真一半玩笑,“那你想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