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齐学正遭魏家逼迫,而无法在这堂下开口说话,她也不会有所怨言。
总还能有其他的方式。
只是没想到,齐学正能这般毫不犹豫。
这便是大梁。
便有黑云蔽日,也压不住正常人身上的光。
魏昌宏觉得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但在他忽略的那些角落,那些他看不起的人,总是能够尽自己所能,击碎他那些自以为是。
“隔了这么久,齐学正当日也不过粗略扫视了一遍,没成想印象竟是如此深刻?”那位王学正讥声道:“这般情况,该不会是齐学正收受了施元夕的什么好处吧?”
胡学正亦是满脸冷沉,顿声道:“当日施元夕考试时,王学正还是场中的监考官。”
“考卷多次经过了他的手,他都能够确定这份考卷是施元夕亲手所写。齐学正不过看了几眼,得出的结论却与当时的监考官截然不同?”
施元夕抬眼扫了他一下,冷声道:“王学正当然会这么说了。”
大理寺内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面无表情,目光直视着那位王学正:“因为打从一开始,更换答卷的人,就是王学正。”
“策论考试前,王学正为了能够将这份答卷写得再真一些,特地凑上前来,多次查看了我的策论题目。”
她将手中的策论答卷展开,直接指向了那道题目:“为了能以假乱真,这篇假冒的文章还用了我当时写出的议题。”
“只可惜,王学正的眼神似乎差了些,我当日所写的策论,在最后呈递前再次改动了议题,此事之上,参与监考的其余三位官员,还有最后装订糊名的官员,应当都会有印象。”
不是每个官员在经手答卷的时候,都会细看她所写的内容。
但是糊名的官员一定会。
因为糊名一事上不能出错,他们会进行多次确认。
施元夕猜测,这个王学正之所以能够这么肆无忌惮,便是因为当日监考她的另外三个监考官,也被他背后的人封了口。
不管他们究竟有没有看到施元夕所写的内容,到了这个公堂上,都只会说没看到。
不是每个人都是齐学正,有所忌惮,明哲保身之事,实在正常。
王学正闻言,先是一怔,随后高声道:“你这分明就是狡辩,你那日所写的策论是我亲手封存的,题目压根就没有任何变动。”
“你想要用这等方式为自己争辩,也不问问……”
“是变动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同在这堂上,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过的一位博士,突然开了口。
王学正的脸色巨变,骤然回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他。
那博士微顿,向前走了两步,缓声道:“下官马宇吉,所负责的,正是本次考试的糊名之事。”
马宇吉,同是本次考上来的新科进士。
不同的是,他投向的不是魏昌宏,而是周瑛。
周瑛既是想要真正走到朝前,那身边就不能只有一两个人。
朝中已有的官员不谈,想要培养自身势力,没有什么会比新科进士来得更好的了。
周瑛从名单中筛选出来了十几人,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量,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几人。
其中之一,便有这马宇吉。
寒门出身,勤学上进,人品较为端正。
有影卫在身边,打探如徐京何这样的人的消息不容易,但想要查一个百姓,还是较为简单的。
但因为之前施元夕受到的关注较多,明里暗里也有不少人盯着她,她便没有跟马宇吉有什么来往。
虽没有来往,可互相的立场却是清楚的。
今日这番事情,施元夕在不确定齐学正立场的前提下,还敢这么大闹,就是因为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