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地模糊了泪眼,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停不下来:“北津大不好吗,还是申大你不喜欢?你去北津也好,去申城也好,这两座城市哪里不好?为什么要放弃啊哥哥,为什么?你的前途是玩笑吗,你难道就不遗憾不难受不后悔吗?你告诉我好不好,不要瞒着我了,不要再瞒着我了,我……我真的好难受,我看你这样好难受……”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反握着他的手,哭得浑身都发抖,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看不到赵涟清的神色,看不到面前香喷喷的烤鸭,也看不到自己落在餐桌上、积蓄的眼泪的水
汪。
赵涟清依旧在沉默。他看着她情绪失控,耳朵里满是警报一般的轰鸣,吵得他无法思考,也无法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少年哑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重要吗?”沈念皱紧眉头,哽咽道:“事到如今,我是怎么知道的重要吗?比你放弃保研的原因还重要吗?”
“是,重要,很重要。”赵涟清道,“你是我妹妹,念念,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们只要在一起不管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愿意,不要听信旁人的声音,也不要离开哥哥,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她被真相压得已经喘不上气了,从皮肉到两扇肺都已经要爆炸了。高考、保研,这四个字多么沉重啊!对于这片土地的学生而言是多么重要啊!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代价,怎么能让她心安理得地享受代价换来的陪伴?
她看着自己的眼泪,那都不是透明的泪液,而是鲜血,是十年苦读后被折断的翅膀,从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鲜血!
“哥哥,我也想,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如果让我去做选择,我也会为了你放弃一切,但是哥哥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看着我放弃大好前途,为了你甘愿留在小小的峰南,你心里会怎么想?你感觉如何啊?你心里不痛吗?不会痛不欲生吗?”
沈念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是心脏跳动的位置,像是被一把刀子贯穿了一样,说一句话便要刺痛一下,布满了密密麻麻汩汩流血的小洞。
她抽泣着,哽咽着,声音沾染着血腥味的哀恸,像是满地四分五裂的瓷片:“我很痛,我真的要痛死了……哥哥,哥哥……我该怎么办才好?”
下一秒,餐椅被“吱呀”一声推开,她被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身子被人紧紧地抱住了,像是要把她嵌进怀里似的,勒得她骨头都在痛。赵涟清没有说话,他的手臂将她箍紧,生怕她消失一样,带着恐惧,带着不安,带着几分蛮横,和绝望。
她闻着他衬衣下摆的青柠香气,眼泪汹涌而出,将他的衣服打了个湿透。
“念念,不要再说了。”
哥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像是被大雪压住的梅枝一样抖动着。
“不要再说了。”
……
那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有沟通出来。
关于高考,关于保研,赵涟清没有再多解释一个字,两个人抱在一起,抱了许久,烤鸭已经慢慢凉掉。
情绪冷静下来后,他才将人松开,一脸如常地叮嘱她去洗漱。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学,他们刚考完期末考,得上几天自习课才能回家。那几天期末成绩就会公布出来,他祝她名次和总分都进步。
沈念在情绪爆发后,像是被掏空的木偶,连眨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点点头,拖着僵硬的身体起来,去浴室洗漱。
九点半,小姑娘洗完澡,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上面空荡荡一片,除了一顶吊扇、一截灯管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盯着天花板盯了许久,盯着盯着,心底又被塞满了灌饱水的棉,沉甸甸、湿漉漉一片。就这么过了半小时,小姑娘起身,抱着枕头,打开了卧室的大门。
拧开大门的瞬间,她看到了站在门前的赵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