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上元节之前天天驾着驴车在阳内外鬼混,知道洛水是没那麽容易断流的,漕运也没那麽容易中断。
西园的水也是引自洛水,连西园都没断水,洛水怎麽可能断流?
果然,就在当月,许多官员同时上疏,请求天子解除党,处置宦官,禁绝卖官之事。
道路封了,漕运也断了,那阳自然就没了物资补给天下大旱,京畿三辅没粮可用,阳很快就会陷入粮荒。
这是要挟。
涉及党铜和卖官,刘宏没有再让步,只严厉要求各地挖渠赈灾,并且一律不同意免税之事。
不让步,肯定是有代价的。
五月初,永乐宫发生了一场火灾。
这场火灾很精准的烧掉了官署和库房,却完全没有蔓延到皇宫的其它地方,也没有烧死多少人。
但是,宫内存粮有一大半都存放在永乐宫库房。
这把火,烧掉了宫内七成存粮。
各地陆路因瘟疫而封锁,水路漕运又已断绝,宫内失去了大部分存粮,而京畿三辅河南等隔得近一些的州郡,无一例外全都报了大旱灾。
确实是发生了瘟疫和旱灾,除了漕运之事以外,其它事情都没有作假。
京畿三辅诸郡一下子便无粮可买。
离阳粮价再度飞涨,一解粟米两万钱!
宫里缺粮,河南尹府库中也一粒粮食都没有。
刘宏没法平抑京畿粮价。
但他也不能对党和卖官之事让步,若是解了党禁了卖官,他可就没钱养兵了!
他也不能处置宦官,三年前才刚处置了王甫等人,如果现在又对宦官下手,那他这天子也就当到头了。
刘宏知道手里没人可用是什麽感觉,他不想当傀,宦官是他的家奴,也是他真正可用之人。
孰轻孰重,刘宏是知道的。
他可以让步,但不能把自己让进绝路。
刘宏诏何皇后同父异母的兄长何进,以河南尹兼管司隶诸军后勤事务,掌粮米转运均输之事。
令何皇后同母异父的兄长何苗(本名朱苗)担任越骑校尉,主持京师治安。
同时,下诏关东诸郡解除道路封锁,往阳运送粮食,并要求今年粮税照常徵收,而且不能再用绢和钱抵扣。
刘宏只想把粮价压下去,只要阳不缺粮,那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但若是粮价打不下去,那他从今以后可就真的只能躲在后宫玩角先生了!
这事不能退。
同时,刘宏还在阿亭道修建了一个高台,专门用来观测漕运与水位。
阿亭道是洛水进京的漕运河湾水陆主干道,这座高台赶在八月运粮入京的时候建成,
高达四百尺。
漕运断绝的说法,在这个高台之下自然是无所遁形的,若是周边诸郡仍然不运粮进京,那禁军就会直接带兵杀人了。
天子死不让步,哪怕顶着阳饥荒也要坚持,这或许是很多人没想到的。
刘宏解决问题的方式,其实与官员们要挟阳的方式是一样的。
何进掌着北军五营的后勤,每天只发一日粮食,以此挟制各营军队听令待命。
何苗以越骑营接管京中治安,随后以缉拿盗匪为由抄了不少豪族的家,取了粮食作为天子与军队的保障。
刘宏没管别的,只保障了宫内和军队。
而官员以及他们背后的人先扛不住了一一这不是一直以来的斗争风格,檀石槐死后,
刘宏变得强硬得多了。
若是再和天子对峙下去,何苗的部队就会持续杀人抄家,若是再对抗下去,谁知道天子会疯成什麽样?
士族们终于明白,要实控军队才能掌控一切,官位职位名望财富-在天子面前都是虚的。
到了九月,漕运的谎言解决了,各郡运来了粮食。
刘宏终究没有陷入宫内断粮的窘况,阳的粮价也逐渐平抑。
天子的危机解除了,但问题是,瘟疫没解决,旱灾也没解决。
关东道路的封锁解除了,漕运也正常了,但这瘟疫,也随着往阳运送粮食的民夫队伍迅速蔓延到了整个大汉,唯有幽州凉州这些苦寒边地疫病较少。
而且,各州郡都出现了粮食短缺。
或者说是各地官员都上报了粮食短缺,反正几乎所有的产粮郡全都报了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