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人为何而来?」
那黄币头目岁数不大,但身上带了葫芦与竹杖,穿了道服,应该是本地中医,估计还是个读过点书的。
太平道的人对信徒都是称『善人』的。
「为天下大吉而来。」
刘备面无表情的答道。
「弟兄请随我来。」
听到天下大吉,那头目改了称呼,并带他向安熹方向走去。
刘备叹了口气一一这太平道的人实在是不严谨,自己带了这麽多部队,虽说行军时没有穿戴盔甲,但光看这些战马也该知道是朝廷精兵。
可仅凭张部头上的黄头巾,一块黄布,加上几句符合太平经的说辞,就能带着一个领看军队的陌生人去见组织里的二把手太行山那些山贼的防范意识都比他们强多了。
那小头目是真带刘备见了张宝,就在下曲阳城北,滋水河边。
这里已经聚拢了很多人,难以计数,但持着兵器的却并不多。
河畔有很多篝火,许多头顶黄币的门徒,正在给一些刚来的徙人施热汤吊命。
符水没见到,刘备只见到了热汤,有浓郁的药味。
张宝倒并不像那头自那麽粗疏,而且张宝身边有不少护卫,很多护卫还披了甲。
而且,见到刘备时,他一眼便看出刘备是个官。
但或许是数万人聚集给了张宝太多信心,见刘备带兵而来,张宝仍然主动迎上前,就像是完全没看到刘备身后的精锐一样。
这是个长得很有气质的人,头顶道簪,双鬓垂发,面目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两鬓却都是白发。
如果忽略掉张宝身上的鳞甲,只看面目,确实是有几分仙气的,很有亲和力。
「弟兄可要入道?」
张宝带着一丝微笑问道。
离得近了,刘备能见到他眼里的血丝。
「不,我来寻天医问诊。」
刘备看着张宝叹了口气:「崇焕兄难道不知河间丶安平之事?为何见了军队还不做防备?」
张宝字崇焕,刘备是知道的,直接称兄是为了少说废话,免得遮遮掩掩拉扯半天。
「是敌是友,黄天能引我辨之,刘长史是善人,我是知道的。」
张宝依然微笑着:「玄德在西河活人,德行与本门无异,本就该是弟兄。」
刘备这下有点惊讶了:「你认得我?!」
「你都认得我,我为何不能认得你?」
张宝大笑起来:「你以为太行山与西河亭没有本门弟兄?若非朝廷不仁,我本打算前往西河拜访玄德的—玄德或许不知,我前些年也想着开设西河那般大医馆—」
「是啊,朝廷不仁不知大贤良师是何想法?」
刘备指了指张宝身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仅靠汤药,也不能让他们活下去,只能是安慰几分罢了,且聚拢如此多人,且不说疫病—连我都能轻易见到你,朝廷军队自然也能。」
「我非大贤良师,不知黄天心意,我只做我该做的事。他们能多活一日已是不易,安慰一日算一日罢。」
张宝轻轻摇着头:「若有军来,来便是了如今天下皆苦,军中之人难道就不苦麽?」
「河间安平等地之事,崇焕兄没细想过吗?」
刘备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有人在陷太平道于不义,恐怕用不了半月,你就能见到有暴民挟河间王安平王甘陵王到此·若太平道成了贼,若贼成了太平道,那时你又当如何?大贤良师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