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甚至要比晏灿再小上几岁。少年面上泛青,嘴唇却乌黑,闭目而神情平和,江行站在面前,也能明显感觉到面前少年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百兴山颓然地坐在一旁,见江行一言不发,垂下脑袋自责道:“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执意想锻炼枫儿,让他去跟百家的小辈比试,怎么会落得这样”,江行垂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百兴山,心里突发奇想,青露雨既然是行落空手下,会不会跟着行落空一起前来。
“我还没问兄弟你,为什么会去那百家分支,还有你师弟……?”百兴山紧紧盯着江行,话里却问的很是坦然。江行松了口气,这一句便知面前人是可结交之人,他顺势坐了下来,很自然地介绍道:“我名江行,陪我……师弟去那里拿了把剑,结果他们莫名就要杀我二人灭口,被反杀了”。百兴山没动,江行绝口不提女装之事,甚至稍有些悠然自得。
“江少侠……可是师出归七派?”百兴山一问,江行立马抬起头,他注意到百兴山不像其余人惊喜过度,又并没有多少惊恐,试探性地说道:“是也不是,我之前坠落山崖,失了大半记忆,其余都记不起来了”。
百兴山沉思片刻,正想问什么,对上江行有些紧张的眼睛,却忽地明白了什么,他慢吞吞地说:“家姐去世后,我就一直远离江湖,外界的血雨腥风和所谓的魔头,对我而言,远没有与小徒安然度日重要”,江行愣了愣,不动声色地吐了口气,心下却是明朗几分,百兴山看起来能解答他不少的问题。
“百大哥”江行对上百兴山憔悴的络腮胡,轻声道:“我能问问关于你姐姐的事情吗?”
百兴山顿了顿,点点头道“江小兄弟是磊落人,我与你有缘,将这故事讲与你也无妨”,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床榻之上气息微弱的徒弟,缓缓说道:“百家是五大世家之一,主铸剑冷器。百家分支众多,然而只有嫡系才会被倾囊相授,无论家族分支中人多么优异,在嫡系眼里终究是上不得台面,无法代表百家,只能接些杂活。矛盾很多年,嫡系渐渐能力不足却身居高位,而分支人才辈出甚至有越过嫡系找分支铸剑的例子。”百兴山说着,眼中突然一亮,他饱经风霜的脸色露出一点无法言明的激动“姐姐便是打破这一切的人,身为嫡系,又深得族长爱护,年纪轻轻便名动江湖。那年分支中有个女孩,只是简易的外门指导,铸剑水平便可与学习数年的嫡系相抵抗,姐姐向来不是迂腐之人,找了那女孩放在自己身边一同联系,但是很快,就被发现了。在百家,泄露家族密谱是重罪,姐姐不认,与长老们争辩了起来,百家式微,皆是因为族制迂腐,不得变通,嫡系浑水摸鱼,刀无刀意,甚无刀魂,姐姐说,这样的百家不如早日败落。”
百兴山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族长震怒,下令姐姐闭关反思,那个分支的女孩失去了庇护,很快就不知所踪……但愿她能活下来。姐姐闭关出来后,花了将近一年,用心头血作了两把剑,一只是我手中这把,令一个……”他看向江行,“便是送予她的旧友,归七派的掌门”。
江行终于知道祁溪让他来问这一遭是为什么了。“这两把剑是双生子,可惜,剑主人却接连离开人世”百兴山将那把剑抽了出来,透亮的碧玉色,江行盯着那把剑,却有一刹那,浑身冰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百兴山继续道:“家姐在那两把剑之后,便再未动手铸剑过,很快便宣布要归隐江湖……”他眼圈咻地一红,咬着牙说:“族长一死,族中之前看家姐不顺眼的嫡系便纷纷跳了出来,那时我在漠北,族中有人觉得家姐断了他们财路,便派人暗杀……我回来时,族中秘不发丧,声称家姐急病。”百兴山一字一顿“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我将这把剑偷了出来,也因此被逐出百家,自此江湖浪迹……谁想到,却因我徒儿中了百家之毒,不得不又折返回来”,他冷冷道:“百家堕落至此,真是应了家姐的话,这样的百家还是早日败落为好,省的辱了百家当年盛世名望”。
江行出了一身汗,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哀痛。
他久久未说话,百兴山见状反过来安慰道:“江小兄弟,我与百家的恩怨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为此动怒伤身”,江行猛地抬头,却被百兴山眼中落定的坚毅扎得一愣,一句话便从嘴边脱口而出“难道你没想过,要彻底令百家不复存在吗?”
23:52:30
五十五 金乌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