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识广的医者,如果不是提前知晓,此刻也很难看出行落空身重剧毒。毒力在他稚嫩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金色的纹路,屋内烛光微弱,也能看出行落空周身都散发着一圈诡异的光晕,行落空皱起眉,额肩竟若隐若现出一道金色的条纹。
青露雨低下头不敢再看,理了理心绪继续道:“幽云谷生变,副谷主急病,下一任谷主尚未选出,三大长老定然僵持”她顿了顿,将有些颤抖的声音重归于平静“这谷间的幽云,终是要散了”。
“噢?”行落空睁开眼,问道“按理来说,下一任谷主应该是……你”,青露雨点头,撩起袖子露出烙上花纹的小臂,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确实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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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喟叹生云
行落空睁开眼,对上白鹭年一双没有半点感情的眼睛,吓了一跳,栽倒在床边,抱怨道:“阿年怎么回来了就吓我,昨天跟你师妹说话的时候金乌毒突然有了异动……”。白鹭年见惯了他这一套,二话不说便点上他的穴位,行落空好不情愿坐起来运气调养,过了半晌才慢悠悠开口道:“青露雨……要回幽云谷了”。
闻言,白鹭年先是一怔,随后有些愠怒地看着行落空,对方却是一脸不以为意。“副谷主一死,幽云谷必将大乱,这时候回去,下次见到你那位师妹,保不齐还要喊一声谷主呢”行落空低低地笑起来,却神色一面,猛咳几声,呕出一口乌色的血。
白鹭年站起身,神情又恢复到平水无波的样子,她背对着行落空道:“我能救她性命一次,却不能救第二次,别说当什么谷主,她也得有命承担才是”。行落空眼神一转,暗有所指地调笑道:“阿年刀子嘴豆腐心,若是那小孩出事,你真的会见死不救?”没等白鹭年回头瞪他,便主动躺了下去,轻声道:“他拿了你的琉璃软剑,真是上等的保命符啊”。
屋内久久无声,行落空便温声喊了一句“阿年?”白鹭年转头看着他,眉间却多了几分思量,“我想要见见那位江宫主”行落空说罢,闭起眼便开始运功。白鹭年站了几分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门扉,起身离开。
“短刀?”祁溪摇摇头,他看向江行“这几年江湖的暗杀组织犹如过江之鲫,我在这方面向来知之甚少”,江行神色黯下,压住心中急躁,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他并非不知道行落空的恶名,听闻那人仿佛突然出现,无师无派,几个月内横扫了十几个小门派,血从塞北流到中原,也是极短的时间里,大批横亘于暗处的恶徒之流纷纷跳出向他俯首。
“你…”祁溪不知为何竟有些欲言又止,他心中本是已有定夺,却横生枝节。
他直至今日,手上不知染了多少无辜的血,也根本不在乎这江湖变成如何模样,像行落空所言,他能在江湖间肆意,却只在意师兄一人。
只有师兄,祁溪直勾勾地盯着江行的侧脸,狠下心想,只要杀了这人能让师兄还魂而生,便是将这世道翻个底朝天也无所谓。
被囚的三年,祁溪一直想,他不在乎,阴蛊毒也好武林盟也罢,只要师兄能像以前一样对自己好,任他做什么都行。
可是,祁溪自打见到眼前人的时候,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师兄好像再也回不来了,就像山上的日子,从师兄向那老头指向自己的时候,便回不去了。
没想到当年一别,竟是永恒。
祁溪轻轻地叹了一声,江行立马转头过来,满眼净是担忧。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祁溪身旁,解释道:“没事,能被剑霄阁调动的肯定不是普通杀手,我总能查到,给温……温怜山报仇的”,江行看了祁溪一眼,有些不忍道:“你不必为我叹气的,报仇到底是我自己的事情……”
兀然而生的复杂情感,让祁溪恍惚地眨了眨眼。他自横生在江湖,凭一身无出其右的天赋蔑视众人,在世间无所畏惧。他唯独怕对自己好的人,尤其是浑然无畏地袒露着一颗滚烫的真心,巴巴地对他好却什么也不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