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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消失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当时年龄太小太小,小到全然不懂,也全然不顾。

小孩子的世界都是最直接的非黑即白,尤其从小在痛苦里挣扎长大的孩子,他们就算明白消失即是死亡,过程充斥血腥暴力,那又如何?

燕斐青第一想要霍覃宜消失,因为她死了,便意味着徐妧儿可以顺利获得和怀王在一起幸福美满的资格。徐妧儿在犹豫间选择放下那杯掺杂着迷药的茶水,他偷偷送去,又叫来了这条街上所有仇恨霍家的粗蛮男人们。

第二个是虞府的夫人,蓝氏。如果她死了,徐妧儿便可以被虞老爷接进府内,再也不必受这人世间的苦难。

可当他奋不顾身撞向蓝氏拢起的小腹时,恶念起,因果生,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可任谁会想到报应竟全没落在自己身上,妧姨把他搂在怀中,将所有棍棒挡下,自己做的恶却让十岁的明徽未来吃尽了整整五年的苦头。

燕斐青后来一点点长大,恍惚间才明白,他要做的远远不是报恩,而是赎罪……

流云缓动,冬日末尾的天光依旧带着薄凉,疏散的阳光透过枯枝的缝隙打在马车上,一瞬间万籁俱寂,即沉闷,又萧瑟。

马车沿路走官道进入京城,忽有一道风吹过窗边的帷帐,人声响动间,露出里面端坐娴雅的贵妇人,她轻轻往出望去,温润柔和的一双眼睛微眯,透出股无法言说的冷寂。

杨凤屏回京时路过杨家,走下马车叩响大门,熟悉和蔼的老管事见来人,马上喜笑颜开,小心翼翼的将人请到偌大的庭院中。她遣开余人,独自走在寂静无人的游廊中,手指忍不住轻触满是尘灰的栏杆,儿时难得温馨快乐的回忆渐渐浮现在眼前。

慈爱和睦的祖母,严肃古板却不失和气的祖父,原来也是拥有过得。

可已经忘了到底从哪一年开始,一切都变的模糊可怖起来。祖父的权欲愈发显得狰狞,人不知为何开始喜怒无常,外人面前温雅和煦,在家时歇斯底里,除了祖母外谁也无法叫他平静下来。父亲外放去云南府做官时带了母亲和幼弟,百般考虑下不得不将她送去蜀地的姨母家。

她在那儿度过了自己平静无波的少女时代,将自己对家人的思念全倾注在隔壁王府中的小小赵晖身上。以至于到了如今,两人即使是拜过堂的夫妻,她还是无法将赵晖看做夫君,好像对方依旧是那个在自己眼里一点点长大的幼弟。

杨凤屏感慨万千,说不出此时此刻在心中是爱多些,还是恨多些。爱恨交织下她怕自己也会变得歇斯底里,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底却波涛汹涌。

她看了许久,终也觉得自己这些心思有些可笑,刚要离开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正赶上杨濯回府。

可面对迎面走来的孙女,也是这世上他唯一还剩下的血亲,杨首辅丁点不觉得惊异,面色发沉的好似陌生人般擦身而过。

杨凤屏同样神情冷漠,嘴角微微上扬的讥讽道,“首辅大人,你这么守规矩的人,对着亲王女眷连礼都不行的吗?”

杨濯停下脚步,声音极其老迈,却依旧如刀一般锋利,“侧妃便是妾,你哪来的脸面让我行礼,无事赶紧离开罢,我也丢不起这个脸!”

“我当侧妃,便又让您丢人了……”杨凤屏往前走了几步,试图追上杨濯,“您还是这么虚伪,道貌岸然。永远只讲究面子上的那几分光彩,全然不管不顾至亲之人的感受。我爹我娘被你的面子害得死在异乡,你当年明明有能力调他们回京,偏让他们守在叛乱之中无人救援,被蛮夷乱军们一刀刀砍死……而我算什么,算你报恩的筹码,是工具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