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山校长武潮今晨接受采访时公开表示反对。”

都良表情不动，失焦的眼睛平视前方，轻微点了下头示意继续。

于是秦屿勤继续道：“左拾遗孙启明调职东霭星副总督，其位由周擎霖接任；御史大夫王宥称病；岭南星总督戴志和回城述职……”

秦屿勤的声音很轻，词句斟酌得精准稳当，不带任何倾向地念出来，将冷静刻板的事实完完整整复述到都良耳中。这不是什么复杂的活计，他得空分神偏过眼光，看都良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容落在明亮光辉中。堆叠锦绣里的人皮肤显出近乎透明的玉色，经了数日搓磨依旧显出近乎灿烂的生气，年轻得耀眼夺目无可掩饰。

——这位少年掌政的传奇丞相，其实去年才行了加冠的成年礼。

“嗯？”听着播报新闻的声音停顿，都良哼出一个单音。

秦屿勤自嘲似的苦笑摇头，稳着调子继续道：“……礼部侍郎付荣宣自请卸职，春闱诸事移交吏部暂管。”

“唔……”藤木拐杖停顿一下，“笃”地一声轻敲地面，都良侧过脸颊，似笑非笑地对着秦屿勤的方向：“若我没记错，我们接下来要会面的便是吏部的主事人吧？”

“是。”秦屿勤颇有风度地稍稍躬身，为都良拉开院门引路：“按常理，成婚后是要拜会亲长的。”

都良“啧”了一声，当先跨过门槛，跟着候在院门前的侍从走向秦家正院，再没回头看秦屿勤一眼。

悠悠闲闲的秦三公子背着手，懒散拖沓地落在都良后一步。他选的位置不错，在某个偶然斜过的角度上，刚好能看到都良后颈处深色的淤痕，落着一点儿暧昧透骨的血色，让人想起夜里氤氲的香。

藤杖不紧不慢地敲了半程。走到正厅影壁前时，都良停住了脚步，面对着雕刻精巧气度磅礴的阳城星图，双手按在藤杖顶端。

厅内吏部尚书秦知朔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都相请进。”

QQ﹤2862309670 整理制作?2021-04-21 23:23:34

03-枷锁

03

都良转过影壁，对着端坐主位的秦知朔简单颔首：“秦尚书。”

“嗯。”秦知朔抬手，让了让自己身旁一案之隔的位置：“请便……唔，”她看了一眼随着都良走进来的秦屿勤，添了一句：“屿勤也坐吧。”

秦屿勤低声应了句“是”，寻都良的下首坐了。他的衣着打扮与进入这间厅堂前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行止仪态合乎长久打磨而出的礼仪，但这人收回眼光落下肩膀，翩然风度就成了畏畏缩缩的泯然气质。

已经落座的都良不动声色错回余光，用只能分辨轮廓的视力打量并不陌生的秦知朔。

秦家家主一身整肃的深色常服，宽袖高髻苍青玉簪，鬓角想必打理得一丝不苟，眉眼精致面无表情，嘴角下压出一个不近人情的角度。她沉冷的眼光越过模糊视野，穿透力明显地落到都良身上，又转瞬间流转开来，固定为周全温和的笑意。

“昨日有些杂务耽搁，没能迎接都相，怠慢了。”秦知朔话说得慢而稳，字音咬得十分清晰，同时翻过手掌，用指节在楠木桌面上轻叩一次代替礼节。

“哪里话，府上招待十分周到。”都良弯着眼角稍稍点头，语气清淡如同每一次寒暄：“几日不见，秦尚书可好？”

秦知朔意外于都良主动的问话似的，表情明显停顿过一下，但立即恢复如常道：“诸多事务运转顺利，秦某当然也好……劳都相挂心。”

“应当的。”都良拊掌轻笑：“还未祝贺秦尚书将得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