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说,”都良慢吞吞掀起眼皮,瞄了秦屿勤一眼,“秦知朔没有配合周逢?”
瞬间里秦屿勤的神经绷紧到极致。对面衣着神态柔软放松又失去武力的人眼中尖锐剔骨的血火迸发出来,是极致酷烈冰冷的死亡本身,是这人指缝间曾滑过的刀兵和亡魂。
秦屿勤差一点拔出手枪。
墙面里埋着的二十门城防炮刚冒出来彰显了一回威势,说秦家家主对周家门客的来访一无所觉实在有些欲盖弥彰,秦屿勤只是按着自己抽搐过一次的指骨,放缓语气低声道:“家主与周尚书当有所协议,但家主和周尚书的立场想必不尽相同……望都相谋而后动。”
都良似笑非笑地挑起一边眉梢,凶戾尽散的瞳孔里闪着渺然的星子。
秦屿勤抬起眼,不遮不掩地与都良对视。
窗外拟真的阳光在轻薄窗纸表面打下虚影,不含灰尘的空气里冷铁味道无声流淌。穿着居家服的人膝盖弯曲脚踩横栏,长袖迤逦未及更换的人端坐成毫无瑕疵的人像。
“好。”都良轻巧挪开目光:“我要出府,你安排一下。”
秦屿勤声音很软地苦笑:“都相您真会为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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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大河
秦三公子斡旋交涉的具体过程不得而知。但仅隔一天之后,再次给自己怼了一针抑制剂的都良用厚实的防风斗篷盖住手脚腕上新加的束缚环扣,扶着秦屿勤的手臂踏进了停在秦府东侧门的周天640。
秦屿勤绕到飞梭另一侧的驾驶座坐下,弧形滑门应声贴合,线条流畅毫无缝隙的金属造物凭空浮起,掠空直入海天层云。
都良侧过眼,模糊视野浸透清冽的蓝。
沣河水系是一张由三百余条大大小小支流交织而成的细密网络,河面清澈平展宽阔,将土地切割成星罗棋布的绿洲。流水错杂伸展,枝杈绵延成片,遥望时整个流域如同清透耀眼的湖面或者海湾,连绵岛屿置于其中,是漫着透明日光的无垠礁石。
镂空建筑悬于水面之上。
两河流域的建筑普遍精巧低矮,高度一般不超过三十米。颜色偏浅的房屋主体依托滩涂底部的反重力装置,与水面间隔毫厘或者更少。街面和往来栈道都采用透明材质,踏步间一点水波轻盈荡开。天光水面交融一色,居所和景色皆是通透耀眼的湛蓝。
都良几乎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沁凉水汽——不全是因为秦屿勤支起了前挡风屏。
飞梭沿着航道岔路下降,很快平稳地滑过水面停泊稳当。是城区内特地设置的起降码头,两侧搭建了半透明的仿木栈道。
都良侧头面向舱门。有一瞬间他似乎想抬起手,裹着身体的长斗篷被带得轻微挪动一下,终究若无其事地顿在原地,等待秦屿勤绕过来打开舱门伸出手,再寸步不离地将他扶出来。
藤杖和轮椅太过扎眼,外骨骼或者其他切实的改善措施在现状之下听起来像个笑话。都良只能将重心挪到按着秦屿勤手臂的一侧身体,借力缓慢踩着凝固了水波的透明地面,一步一步走出港口,汇入喧腾熙攘五光十色的人群。
与阳城其他区域一般,两河的常住居民远少于来自帝国各星系的游客,上下街道虚实社区永远维持着限制后依旧堪称拥挤的人口密度。沣河这种景区更是个全年无休的不夜城,每时每刻都在欢呼着肆意狂欢。
日光还没有完全明亮,街区两侧形态各异的透明半透明